【中太】Meteor

是学院paro的 美术生中x舞蹈生宰

啊我终于写完了!!!(普天同庆)
最初是因为摇出来了首尾收梗然后囤起来了最近看的时候突然有了灵感√
全文总共8k+
希望各位观看愉快~

口哟这lof排版好麻烦啊!!!(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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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听我告解
枯裂秋树林下,黑山羊引颈而鸣
弯弯犄角,锋芒尖利
亡者死于天明而化为流星
有人爱上了那破碎凄摇的呻吟。

 

      

01

红、蓝、绿、紫、粽……漆黑吞没净白,光柱摇摇欲坠,舞者跳出污浊的芭蕾。
阳光稍许软弱,柔柔溜过窗沿边角淌进昏暗室内 ,伸手爬上纸边一角小心舔舐黑灰笔稍。
金色聚光开辟空间,穿透琥珀发尾留下浅薄黑纱。
上帝人偶静默而立,不会动的眼珠穿透舞者望向远方。

“呐,中也——”

纸笔相触刷刷作响,昏暗朦胧中,谁轻轻呼唤了谁——

   

「——' give to caesar what is caesar's, and to god what is god's.'  」

   
  他像只山羊,却偏又要学黑天鹅起舞。
纤细颈脖,弯弯腰肢,以足尖为支点,身体压出优美圆弧,双臂伸出似展翅,愣是要将自己给活活勒死在这舞台上,用宽厚的嘴吻一片片啄下羽毛,直至血流满地,泪水成河。
   这样的表演多看几次也便对那乐剧无了兴致,只觉台上人扭动的身姿比起那些嘔哑呻嘶的裸者像要活生不少。而彼时正值年少轻狂,作为艺术系高材生在校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大踏步径直走去,拾起满地黑色羽翅要重往那裸露的、淡粉的皮肤上插

“我说,你来当我的模特吧。”

   被刺痛的天鹅惊叫一声,弯下长长的颈项狠啄了他的手掌,似啄破块状絮棉。
   可少年人又怎知天鹅也会咬人?收手惊愕之余下意识一拳就已向着那鹅头打出去。

   于是好一阵鸡飞狗跳,一来一回这档子事儿也就随此而不了了之,顺便还结下一段孽缘,拉扯眼皮只求下次别再相见。
 

   

 

   然又谁料那世事无常?一具崭新的裸模在搬运过程中落下,吭啷吭啷滚下阶梯跌了个粉身碎骨唯剩一张狰狞的脸可怜巴巴的躺在一地尘埃中央。

   石膏碎了满地,也扎痛了美术组组长的心。
   鼓足勇气借着一罐子啤酒的劲儿就扒在校委会门口哀嚎———一个全身像的定制可贵到天上去了,美术系拔下的经费一通折磨下来连底儿都赔上去了。只看着隔壁舞蹈系租完场地道具各个抱着个余钱买下的零食香巴拉唧个嘴儿在画室门口溜来溜去,而眼瞅着艺考一天天逼近,美术系的学子们却依旧只能对着那几个反复利用到发霉的苹果干瞪眼只差扑上去将他们切成沫沫好不可怜!然好不容易攒钱买下一个全身像结果就这么给没了?哎呦喂、哎呦喂,学校你可好心好心,要为我们做做主啊——!
   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哭嚎声传遍了一整层楼道,鸡皮疙瘩掉落满地,最终还是委员长大手一挥,拍案决议将所有人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特别允许美术组从舞蹈系抽取一位作模特替代,前提是人选中不允许包含女性。

   于是美术组长嘿嘿乐呵地抱着选箱,脑袋点成个钻地机,两边嘴角就差咧到了耳根子去。
只见他手伸入小洞摸摸索索,嚯哟一下子抽出来一根黑天鹅羽毛。

   简直就像是命中注定

   
 

     

02

   美术系终于有活人模特这一消息溜的飞快,人还未来连对方坐什么地方摆什么造型就已翻了十八般个花样,而那几个苹果左看右看舍不得扔,切去霉层分成指甲盖大小全进了人肚子全权当做是庆祝。
   班老师一心想着拉拢对方好给学生们多几次写生机会,于是一路轻声细语带人来到班上,平日凶神恶煞的脸此刻笑的跟朵六月花儿一样直惊的班里人寒毛竖起一大片,满腔恐慌憋在肚里敢想不敢言。

那么,这位就是从隔壁舞蹈系选来的同学,接下来的一个月将担任模特一职,大家要好好相处。这位同学的名字是——

太宰?!

  说时迟那时快,话正卡着半截,只见班上的优等生蹭一下站起来喊出刚刚要脱口的名字,回头再望望另一人脑袋高抬直望天花板一副不看不听的模样,心下便了然这俩人认识,忽地冒出个注意来,上前就去拍拍太宰的肩膀

——看样子中原君和太宰君似乎是朋友呢,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好说了。太宰君可能还不知道中原君参加了国内比赛的事吧?虽然并不是特别隆重的不过好说歹说都是为学校争光的机会而中原君晚上练习时也刚刚好缺一个绘画模特,想必中原君也是不会介意再多一人的所以就拜托你了啊太宰君
   也请中原君多多关照一下太宰同学,切记要好好相处,啊还请记得每天把晚练作业给交上来检查别忘了哦中也君——

   姜放进嘴里嚼一嚼到底也还是老的辣。
   一串连珠炮根本不带停歇直将人打了个半懵,张张口啥也来不及说,就转身几步路从奖台上走下又单手搭在中原肩上,温润如水的语气配上一脸灿烂宛若春风吹过,然中也只感肩上一沉,那双眼似盯向羔羊的饿狼锁死自己,只觉下一秒就会被捏碎肩胛骨不由得脊梁一阵恶寒,心里咯噔一下,反驳的话就被冻裂在了喉口,啪啦啪啦就碎进了肚里,只得抬眼看向讲台那人却见对方也一脸呆然的望着自己

   倆人大眼对小眼,两看两傻逼,这事儿就给这么定下了。



 

   然一学期前那天鹅咬下的细细牙印还在,他俩相性不合。然纵使有满腹不愿,在班教师的凌厉目光下也还是得将东西收拾收拾,离开时还不忘赔上一张笑脸顺手把门带上。

   而遙想单人教师里只留有一盏未开的灯。
   中也进门还未来得及去摸那开关就见一对儿长腿从天花板垂下,一双红舞鞋鞋尖晃荡着堪堪擦过鼻尖,地板上血色大片大片的铺洒,搅和那深蓝紫色夜幕俨然一个鬼片现场。
   满盒削好的笔于是嚓啦啦全摔地上,灰黑尖端跳着心碎的踢踏四下里蹦去。头皮直发麻,大脑皮层顶叶尖声利叫着仿佛有芒刺触在后腰。咬牙顶住转头就跑的强烈欲望小心摸索找到立灯的开关,咔嗒一下仿佛那救世的圣光。稳稳扶住灯罩后向上照去,炽热聚光下缓缓显出了一双翻白的眼。
   中也上望良久,身形顿住宛若一尊石象。最后石象剧烈的抖动起来,探脚踩过地上血滩双手直托起红舞鞋底向上狠狠一推。
   于是那“鬼”便从空中落下来,烂泥似的软在地上摊开又碰倒几盒子颜料。红的白的混杂一滩遍流一地狼藉一片,看的人眼角直跳担忧着被老班发现的后果,眼珠子随着彩料的流出而转动活像看那几百大元生生从指缝里流走,挥挥手一句“再见了您嘞~”就渗进木地板夹缝中去连成一串好不心疼。于是干脆转身在“鬼”腰侧上又狠狠踹一脚留下一个鲜红鲜红的鞋印像极了对老天的控诉

“起来啊!混账太宰!!”
 

   

 

03

   当然中也也不是没有听过太宰的名号,而正相反的是他几乎没过几天就能看见某个蜂窝似挂在树上的人影扰得心烦躁巴不得一脚踹他出外太空去自个儿呆着去。
   然而就似是所有色彩搅混在一起后变成那浓墨重彩的黑,太宰治在这学校里也是一位传奇人物。
   若要是哪天传来谁在学校某某地上吊的事,熟一点的人手一拍说准又是那个家伙别管他了各干各事去。不熟的人一脸惊慌的询问是否需要报警随后就被知情者揽过肩膀在一边科普去。

——唉,你可知隔壁班那太宰治?其人天生着一副好皮相,墨色黑发下弯弯双眸似水波,肤白身细又跳的一曲好舞,若是挑唇一笑双眉一弯准能叫人上天去!但只可惜此人有着一个无可言述的毛病。就打个比方,像那些小屁孩儿收不到糖,一般来说可不都是趴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若者是前者那倒好说的多,学校里想来安抚他的女孩子可多了去了,光是巧克力一个个连起来就能绕着学校转个三圈!然这人却偏偏不按套路出牌,跳过一二拍拍屁股就奔三而去,一心只想将颈脖往那绳索上套。
   一开始众人还会惊慌一下,忙手忙脚将人放下嘘寒候暖问他是哪里想不开,而现在再听见他上吊也便无了波澜,挥挥手说都散了散了,免得他起来后又责他们阻止了他与死亡共舞。
   这样一来是他自杀了那么多次也不见有事,放下来后下一次又吊了回去叫人摸不着头脑,唯一一次较大的动静还是他最近从天台上跳下,影子遮过窗沿性似那展翅拥抱蓝天的大鸟,惊的一排排脑袋刷的钻出了墙沿看热闹,教学楼那一面全是圆滚滚的、眼花缭乱一大片好不壮观。 然而结果那人却是被树梢给勾住了衣角,啪啦啪啦折断几大树杈子跌入下方绿化丛,挣扎几下爬起来除了点擦伤毛事没有,活蹦乱跳像是老天都不让他死一般。
   二来是这人劣根,被他捉弄过的人不在少数,平时屏着一口气不敢出,只求这瘟神脸庞别再出现在自己视野里。
   不过说来曾经有个实习老师来学校试讲,也不知怎的竟能容忍他那些怪癖,每次都能及时将人放下来不说,和他说话也是和和气气根个没脾气的抱抱娃一样。然而那一段时间内他的自杀频率竟然神奇的降低了不少,校内也有了好一段时间的平静。但只可惜好景不长,因为一场事故那个老师离开了这里。一切过不久后便重新恢复了原状,当然在此期间也不是没有尝试效仿那个老师做法的人,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坚持到最后,不是不耐烦每次都要去救他就是最后终于受不了了直接离开了的。
   若你且去校里打听一下对他的评价,回答那可是五花八门,有说是娇柔做作白莲花的也有捧着心尖往天上吹的。加之那一身几乎不曾褪下的绷带,众人点头也只有一句共同的话:“哎哟,这太宰治啊可真是个怪人。”

   而唯一没嘘怪人这名号敢靠近他的也惟只有一人。

   那时太宰刚刚表演完从舞台下来,黑发沾湿汗水黏在脖子还有些许水珠滴滴答答淌落露出的一小截锁骨就像是刚从池子里泡出来。踏过台阶没走几步,转头就见一小个子大踏着步子走来一脸自信洋溢的模样,橙红发尾微翘像个小太阳,于是心道嗨呀这可是个有趣的人,于是便当众扫了他的面子,虽然随后挨了一拳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只想着这人和以往的那些一样没几下就会再把自己抛到一边,一脸嫌恶仿佛一开始想方设法接近自己的不是他们自个儿一般。于是也不由得在心里嗤笑起对方的愚蠢弯弯了眸子

请那么做啊,快点离开吧,快点快点啊——

   然谁料中也却又偏倒不理他死活,孽缘一时斩不断。只平日出行随身抄着把美工刀,路经时往上一割,再给掉下物身上一脚侧腰一踹叫他滚一边儿去别挡视线,无视那人抱怨连天,只言说是只青鲭没有人权,下次再见时也照样割上一刀踹上几脚毫不留情一点儿不误。


 

   然不管别人怎样,自己的路也还要继续下去。


   干脆的打来一桶清水,立灯光照在水面起伏出暖暖芒圈,支棱起木框画架,螺丝与交合处旋转摩擦发出嘎吱作响,粽色笔毛尖端轻轻蘸起地板上四处奔波的彩料,就这那随手扔在桌上昏睡的人形勉强开始作画。
  光线在狭小的室内仍显昏暗,铺好底布的长桌上躺着紧闭双眼的黑发人儿,白净的校服已被侵染上了一大片艳红。
  想当学期初见时,看人舞台上身姿惊觉那是只濒危垂死的天鹅,仰着脖子、抖落一地哀伤;而现在再看,中也却只觉对方似条被开膛破肚的死鱼——鲜血沾染雪白肚腹,可怜向外翻出了粉色嫩肉,一双圆眼鼓的老大,干涸了鱼鳞失去原有光泽死气沉沉的扑躺在原地,只待那大刀落下白光一闪身首分离,从平整断口空荡荡淌出了一块一块的、暗红色的绝望。

   棕褐毛尖点在纸上渲染一朵墨花,笔杆一挑,花儿便成为一道优雅的弧线,由粗及稍、由深及浅,像极那人下腰时拉出的弓弦。
   清水点上几滴色彩,艺术的向下窜流出悦人线图。再一抬头望上去,却见桌上人真睁着眼睛,白仁里夹粽琥珀,一汪死水不知望向哪儿。
   看着这一幕,中也心底只又一片发毛,像是梅雨季层层出的霉菌般恶,于是侧过头去喊他:喂,你不会真想做条鱼吧?
   太宰闻声转过眼珠,身上皮肤苍白一片活脱是那初凿奶冰上一层浮动的霜薄,睫尖轻颤抖落无数冰渣。只见他缓缓开了口,像极了浸水的幼猫呜咽一片。

   呐,中也。你可知那天上的繁星?据说每当有人死去之时其灵魂便会化为星明,陪伴着月亮,默默的从高处俯瞰这人世,而当他获得去往那个世界的资格时,便从夜空坠落,带着所有的期盼与爱想,在地平线破碎落成无数金色光块——

   啊啊,所以呢? 斜眼看他,那片黑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蒲扇薄影,又似是只欲飞的蝴蝶轻轻扇动了翅膀。

  所以——?所以也仅仅就是如此罢了。他所绽放出来的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光彩,哪怕有人抬头仰望了,合掌感叹了,下一刻也依旧会继续他们各自的生活。而那颗陨落的流星最终也不过是孤零零破碎了身体,在尘埃中入土,也不再会有人记得它曾经散发过多么炫目的光彩。这样想来,若是从一开始便直接沉没进土中的话,其实说不定还要更好一些……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长长的呼出,像是要呼出这一生的所有浮积般。他说:呐,中也。我想死啊,想死的就要死掉了——然而,那早已挂在天空的星星又怎会被允许擅自离开岗位?传说终究只是传说,真实不过是在价值用尽后被随意的抛弃罢了……每次从高处向下望时,那一张张脸扭曲的在眼前晃过只觉得自己像个娱人的小丑孤自一个儿转跳舞步还偏生得向他们抓住自己的手做出一副虚伪的笑容,心里却早已巴不得就此闭了眼再不闻那世事。 我好难过,中也啊,你说这世道得有多不公,这才会让想活的人在梦中亡去,想死的人却依旧沉在浮世深渊中不得见光……

   那声儿很轻很轻,像一片羽毛飘落水面。然中也画笔在桶沿敲的哐哐作响却偏像是要掐灭这声。:用星星做比喻可还真够小清新的,你要死死外边去可别在我面前,死鱼吐沫,怪恶心的。
   于是鱼儿也睁大了眼,呆愣片刻随后又张大嘴笑了起来,红水顺着眉角淌下似是蜿蜒的丑蛇。他说:中也哟,你这话真当绝情,只是我现在可又高兴了。漆黑路慢又长,在身死时还能恶心你一把,想想就也够值了。
  于是画板后人随手抡起一盒颜料就要扔去,但只看盒底那一层浅浅净白可怜巴巴望着自己,好一阵肉疼还是悻悻放了回去,面对那鱼得意的笑颜只伸出手去掐住那脸颊,指尖带了颜料滑腻腻的倒真像是掐了条青鲭:如果是那样,那我倒要在那尸体上踩上几脚,若兴致好就再来段踢踏,叫那咬人天鹅在地狱也不得安详。——噗哈,是这么的执着于我的尸体,喂喂,我说中也啊—你该不会喜欢我吧?唉呀唉呀那可真是恶心—— 这当儿太宰又接上那话,报复性极强的伸出手笑嘻嘻将对方尚还整洁的衬衣又扑拉上五个红红的指印

  是啊,我就是喜欢看你每次懊恼时的表情,所以好好等着吧,到时候一脚也不会差的。

   不过是下意识将认为最能膈应对方的话给抛了出去,话刚落心里便像是被什么给狠扎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究竟说出了什么,刹那间就给红了耳尖。
  再反观另外一人,表情呆滞在了脸庞,眼中凝结了不知是光彩还是什么的玩意儿,最后噗哧一下笑的更加开心,偏过头去蹭了蹭对方干净的袖口,黑色发梢落在掌背也轻轻的擦过:那这还真是记仇直至终,只是可惜我也没给蛞蝓踩尸的爱好所以就放心吧,会在被中也发现之前给清理掉的~
   ……哈,那倒可是再好不过!也免了我去学踢踏的功夫,野青鲭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吧。语罢便拍开他的手,加点力将对方脸颊上化不开的红痕捏的更深。

   那近干的笔刷最终终是又吸足了水分,趴在画纸上却一笔也下不去手,只感心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沉沉的落在笔稍不肯动弹,于是他再一次的,向着那鱼也似的天鹅张了张口。

……

   这夜晚便就这么的淀落下去,立灯在墙上打出斑驳光影似是那金鱼游动吞噬掉了黑暗在一片寂静中沉浮。



 

  这次事他们谁也没有说出去,哪怕是第二天被班任老师点名站到外边质问时也都默契的头一仰眼一闭,张口闭口不知道不清楚全当是那野猫闯进去大闹了一场,引得美术组长在校委会门口又是一顿哀嚎最后被对方实在忍不了了给提着后领又踢了出去,一肚子苦水无处倾泻全往泪里憋,只能呜咽呜咽收拾收拾边角经费闷闷自个儿往里加钱苦大仇深一张脸,一边打定主意下次拿个什么大奖叫他们掉下眼珠子来、一边盯着隔壁舞蹈系只怕是瞳子里要喷出火花。

  于是就在那么几个月后,中也走那天,美术组长握着他的手仿佛握了根儿救命稻草,鼻涕眼泪一把流,只顾说什么 中也君你一定要夺冠啊!为了这次国内比赛的冠军我可是连自己的私房钱都垫上了呜呜呜,私房钱啊!!混账校委会不给美术系多批经费,一套颜料就烧个几百不让人活!那什么门卫的工作也做不好放进只野猫,结果这下一闹连边角料都没了呜呜呜,哎哟我这命苦啊!中原你可一定要夺冠给我挣足面子啊!私房钱啊…!!!呜呜呜……
   眼瞅着不好做什么中也只得拍拍他的背撇过脑袋安慰说好好好是是是嗯嗯都怪那劳什子野猫,放心放心我一定夺冠——而正那当儿却看见不远处站了个人影儿,一脸的不情不愿手上还捧着个道具盘儿想想也知道是被谁给推出来的,见对方抬头与自己对上了眼当即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在脖子比划了一个绳套模样然后又俯身比出一个高度引得中也当场撸起袖子就要去打他。只可惜时候不佳,巴车叭叭响铃直催人离开,那一拳头也只能化为行动去拎行李,脑中却暗暗打定主意回来后要狠揍这人一顿,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只是在车位上做好后眼见对方向自己张了张口像是说了什么,那双琥珀又沉入了深潭似是径直穿过一切事物展向漆黑色远方,又似是轻轻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带着令人不敢承受的重量。

——交给你了

   心底一惊,打开车窗就要询问而那司机却像是不耐烦踩下了油门,巴士轰隆隆的向前冲去,那几声刚出口的字符便随着刮来的风而消逝远去。太宰挥动着那雪白瓷盘的身影也逐渐的缩小,最终化作一个漆黑的孤零零的小点,直至消失不见了去了。

   

 
 
   阳光依旧灿然的流淌过纯白的绵锦。
   这仿若就是一个预感。

   一星期后,当中也抱着那金黄奖杯返回时,校内已然失了一个人影。向教师一问,支吾了半天只说是不慎跌断了腿不能再跳舞所以转学了。至于转去哪儿了,又是什么地方也便不得而知。
   日子又重归于平静,美术组长抱着靠奖杯申请下来的经费笑的合不拢嘴,手一挥就直接添了一个可动关节的等身人偶,而单人练习室也再未有夜闯野猫大闹一场的事件发生了。
   校内没有了自杀主意者,也不再会有突然掠过窗沿下坠的人影。一切都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唯独中也心中始终不是个味,也不知是因对方的不辞而别还是没法按照承诺在他尸体上跳踢踏。

   生活照旧持续,只是偶尔在沿路经过时一摸裤包,心中暗骂自己怎又随身带了把美工刀。

 

  
 
但正又是如那句话所言——
不管别人怎样,自己的路也还要继续下去。
时光会冲淡一切的一切,哪怕是伤痛抑或回忆。

 

  

当中也再次见着太宰已是毕业之后。

 

   从晚会退出时已是深夜,还未来得及放下的画包沉甸甸的,画带勒着肩膀不知怎的竟有些生涩的钝痛感。
   窸窸窣窣像是天鹅在草地上轻轻扇动了羽翼惊动一片沉幕。
  这声就像是预感,微微侧脑,透过额发间隙便瞟见那几年未见的人儿嘻嘻笑着张口喊自己的名字。

  刹那间就像是电流窜过大脑,几年前那个缠满了绷带的身影似乎就与眼前的场景重合,有那么一瞬中也甚至以为那不过是自己酒后出现的幻境,不过他也很快就否定了这一个答案。

  一来是因为事实上在这一场宴会他其实难得的没有喝酒,只是在一旁与那些教师们的言辞祝福一一回应;二来是因为当下眼前那人已经向着这边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倒是不容他将自己给当成做幻境似的。

  等等,一瘸一拐?这才从记忆里边脱身,再一看才惊觉对方其实并不如他的语气那般精神。——白白的脸颊贴着白白的纱布,左手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上端裹着棉布的拐杖支在腋下撑着那羸弱的身子向这边迈步宛若是第三只脚。

  怔怔的看了他几秒像是有什么从记忆中破土而出小声厉喊了什么,身体比起意识要先一步的做出了回应,嘴唇微微颤抖着,语气却依旧是不饶人:嚯,这可真是好久不见了啊,怎么,没了我你就把自己给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眼见对方的耳尖动了动想必也是听见了自己这话,只是简简单单一句 啊,好久不见呢… 以外并没有做任何回应,继续那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小心在草地上坐下,待那微风抚过脸庞帮他褪去遮挡的黑色大衣露出其中缠满绷带的躯体,黑发轻悠悠飘起转过来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疲惫极了的微笑。

“中也来为我画一张像吧。”

  墨色发梢下弯弯双眉似水波,腰肢微微向后压出优美圆弧,宛若当年舞台上那只黑天鹅引颈嘶鸣。
  但中也此刻却只觉他已经掉落而光了全部的羽翼、流干了血液与泪水,直让心中的黑暗从头顶破出蜿蜒长伸恍若黑山羊的角般锋芒尖利。
  思索片刻,便也顺手从身后取下那块画板,放下画包在其中摸出削好画笔轻轻停在那略显粗糙的画纸一面。

   夜幕仿佛是整桶黑色染料从天空倾倒而下,昏暗近无的光线夹杂着点点的微风,身下草地发出仿佛液体溜过的簌簌声,一如那一个夜晚时所做的一般。只是当那手指颤颤巍巍的伸下去触碰时,只有草尖轻轻戳了戳指尖而非那滑腻的彩料。眼前的世界宛若在时空的交错中变得模糊了,视线的前方、那人也逐渐不见了厚厚的石膏,身上绷带也似在模糊中磨灭了存在,最终剩下的,只是一个抱着双膝兀自哭泣的赤裸人形,所有曾经掉落下来的黑羽全都随着那阵风儿渐渐飞向了远方,将它孤自留在了自己、还有这片黑暗之中。

  这几年,你去哪儿了。
  笔尖在空中旋转一周,落下一道弧线。耳畔是预料当中的沉默,也便没去管他,只是顾自的发问着,按压下比黑更浅的灰色痕路,在纸页上挥动着手臂构造出一个连自己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样子的形体。
  一个人在外孤零零而凄惨的死去,这可不符合你的自杀美学啊,我说你啊太宰———太宰?!
 
  眼见那人身上又似是落下了什么,伸手直破那黑暗要去捉住他手臂,却见太宰脑袋向这里一偏,白仁深潭中浮起了棕琥珀,直直望向遥远的夜空。
  
  

“呐,中也——”

  

  这几声儿缓缓而轻轻,像是失了所有的力道。任由中也扯住他的手臂力道大的像是害怕失去自己珍宝的小小孩,身体软软靠在他手臂上如那没了支撑的布偶。

“看啊,是流星 ”

 

   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心上,种子发出尖利叫声刨开尘封的旧土,露出下方饱满的果实,兴奋似是野兽终于找到了终宿。
  

——交给你了

 
   顺着对方视线抬起头,只见那漆黑夜幕不知何时竟繁星满空,深黑蓝点缀金色细碎星光,竟像是传说中那般默默守护着世界,中也呆呆望着这一片星空,直至钴蓝色眸瞳中划过光点几颗。

“……笨蛋。”

 
 
于是中也起身站,站向那地平线。
对着那一片璀璨星空张毫不犹豫的开了双臂——


  

                                                                   Tbc.





and.

 
 
——喂,太宰

——嗯?

——那颗流星其实并不凄惨

——因为,就在它即将跌落变成碎片之时,所爱着它的那个人也一定正站在地平线的那一端张开着双臂,为它抚去满脸泪痕,以生命为托,以心灵为柱,稳稳接住它的。

——噗,这可真是比这传说都还要更为可笑而天真的说法啊……那么,若是我从天空坠落的话——中也会来接住我吗?


 

 

     哧,你觉得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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